3月21日,天还没有大亮,陕西省榆林市定边县白泥井镇衣食梁村村民杨金谋就来到自家的大棚采摘小青菜。他要赶在上午9点前,将最新鲜的青菜拉至镇上的农贸市场销售。
从清晨的冷风中钻进暖意融融的大棚,杨金谋脱掉外衣,麻利地将一棵棵嫩绿的青菜扎成小捆装入纸箱。“从2020年冬天上市,天天出菜,今天是最后一车,6个大棚的青菜全部卖完,共收入11.5万元。”每天将一沓厚厚的钞票装进口袋,杨金谋心里乐开了花。
地处毛乌素沙地南缘的定边县,历来生态脆弱,风沙、冻害、干旱等自然灾害长期肆虐着这片土地。“骡子犁地,靠天吃饭,每亩地才能产几十斤粮食。”杨金谋说,“过去的衣食梁人,受的牛马苦,吃的腌白菜。尤其到了冬春两季,炒酸菜、熬酸菜,每天都离不了酸菜。”
由于缺粮少菜,酸菜曾是祖祖辈辈陕北人大半年的主要“口粮”。这酸菜,是贫困的写照,也饱含着红色的历史印记:红军转战陕北时吃过,毛泽东同志过生日吃过,习近平总书记在陕北插队时也吃过。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讲,“这个酸菜里面就出政治,就出模范。解放军得人心就是这个酸菜……”
衣食梁村大部分土地为沙地和盐碱地,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全村能将就耕种的土地还不足1万亩。“每年秋收后,村集体就开始整治土地。我们用铁锨、镢头把沙丘铲平,用架子车拉沙把盐碱地垫起来。”杨金谋75岁的老母亲方成莲说,“那个年代,大家干劲很大。干部带头干,群众抢着干,肚子里装着酸白菜,身上穿着破棉袄,整天在寒风里干得满头大汗。”
经过几代干部群众的不懈努力,如今衣食梁村道路更宽阔,土地更平展,耕地面积近4万亩。杨金谋卖掉骡子,买回拖拉机。“种地的产量提高了,能吃饱穿暖,但仍然没有宽余的钱花。”他说,冬春两季还是离不开那一缸酸菜。
2005年,衣食梁的邻村有人建起大棚种植蔬菜,不足一亩地的大棚年收入1万多元。“在地上扣个大棚,就能长出好庄稼?”杨金谋觉得很稀奇,也想试试。可是,听说建一个棚得花七八千元,他又退却了。“再等等,看别人咋弄。”
看到越来越多的村民种大棚“富得流油”,老实巴交的杨金谋再也等不住了。2012年,他在自家的土地上建起1个日光温室、3个塑料拱棚。杨金谋没日没夜一心扑在大棚里,把每一个大棚打理得井井有条,连育苗带种菜,一年下来收入近20万元。“种大田,即使风调雨顺,每亩收入也就两三千元。种大棚每亩收入最差也过万元。”他说,当时县里大力支持发展设施农业,不仅派农技员提供技术服务,还补钱,建塑料拱棚每亩补贴3000元、日光温室每亩补贴18000元。
“收入越多,干劲越大。”尝到甜头的杨金谋索性将所有拱棚全部改扩建为收入更高的日光温室,种植面积达到15亩。春夏育苗,秋冬种菜,他家的大棚四季常青。2020年,6个日光温室大棚纯收入80多万元。靠种大棚,他家建起了小洋楼,买回了小汽车。
“关键是赶上了好时代,同样是种地,但种法变了,收入就高了。种大棚后,尽管一年四季新鲜蔬菜不断,家里还是腌了一小缸酸菜,过去的味道不能忘。”杨金谋说,“现在种地越来越现代化,我赶不上形势,种地的事务交由儿子喜军管理。”
今年28岁的杨喜军有文化、点子多、胆子也大。作为一名新时代的职业农民,他有自己的发展思路:与当地100多户农民签订种苗供应协议,并与武汉、上海等多个大城市蔬菜市场建立代销合作关系;成立了禾盛源农业农民专业合作社,还准备投资20万元给大棚全部安装全自动智能喷灌设备。“以后,动动手指在手机上就可以管理好大棚。”杨喜军说。
杨金谋家世代务农。他的爷爷、父亲种了一辈子地,却填不饱家人的肚子,杨金谋父子靠种地过上了富裕生活。半个多世纪来,杨家四代人从骡子犁地、靠天吃饭,到机械化作业、旱涝保收,种地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实现了“一年更比一年好”的愿望。
设施农业改变了冬春季节陕北地区无新鲜蔬菜生产的历史,也让曾经苍凉的毛乌素沙地变得热闹起来。经过多年发展,白泥井镇有1799户农户建起了大棚,全镇建成设施农田11000亩、9718座大棚,成为全国一村一品示范镇、大漠蔬菜主产区。2020年,白泥井镇农民人均纯收入3.6万元,其中设施农业收入占60%。设施农业已成为当地群众增收致富的标杆产业。
白泥井镇是陕西省现代农业蓬勃发展的一个缩影。近年来,陕西省加快推进特色现代农业发展,截至2020年底,全省设施农业总面积达到362万亩,总产量1260多万吨,全产业链产值实现千亿元目标。
几场春雨过后,万物勃发、绿意盎然。定边的大棚辣椒、延长的大棚香瓜、大荔的大棚冬枣、柞水的大棚木耳、秦汉新城的大棚花卉正茁壮成长……一座座排列整齐的大棚承载着广大农民致富的梦想。自强不息、只争朝夕的精气神,在三秦大地充盈激荡。(艾永华)